北方的冬天寂寥而苍凉,干枯的树枝,像一头没有梳理的乱发;光秃秃的山顶,更像谢了顶的老头;结了冰的河面,就像一条银色的懒虫趴在地上,一动也不动。在这个块贫瘠的丘陵之地,在这个沉寂的季节,几乎找不到一点有生机的地方。
早晨,喜鹊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,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,冬日里的暖阳时最珍贵的。家里的老人都走出家门,感受着寒风里的丝丝清新,沐浴着冬日里的缕缕阳光;对于大自然的恩赐,人们从不放过,总是迫不及待的欣然接受。总是找机会与大自然亲近一番。
临近傍晚,天空慢慢暗下来,凛冽的寒风像河东吼狮,发出低沉的吼声;雪花打在窗户上,留下点点斑痕,今晚又是个风雪交加的夜晚。
才九点多,街上就已是行人稀少,家家户户都关门歇业,老公还在整理处方,写门诊登记,我处理完医疗垃圾,准备早点休息。突然,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这么冷的天,又这么晚了,肯定又是急症;我赶紧打开房门,是学校里的一年级王丽萍老师,(我们这里是寄宿制学校),王老师背着个孩子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;我从王老师身上接下孩子,是她的学生杨佳明,孩子一声不停的咳嗽,发着高烧,还在瑟瑟发抖。老公过来做完检查,是上呼吸道感染,必须得输液。要王老师通知他的家人。王老师迟疑了一下,但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。
按常规的先打一针退烧针,我配好药,让孩子脱下裤子,我准备注射的时候吃了一惊;天哪,这么冷的天,孩子只穿了一件线裤和一条校服裤子,“孩子,你妈怎么没给你穿上棉裤,穿得这么单薄,大人都受不了,更别说你了,不感冒才怪呢。”孩子没有回答,扑簌簌的掉下了眼泪。王老师说:“这孩子父母离婚了,跟爷爷、奶奶住在一起。”可怜的孩子,我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几分怜悯。
要输液了,孩子干瘪的小手被冻的裂开了很多小口,我小心翼翼的扎上针,输好了液,又仔细的看了看孩子;瘦弱的身体,稚嫩的小脸本该是天真活泼,却多了几分忧郁,单薄的衣衫脏兮兮的,脚上的袜子也破了两个大洞。我给他盖上被子,做了一会物理退烧,孩子睡着了,嘴里却喃喃的喊着:“妈妈、妈妈。”
王老师一直坐在床边,手抓住孩子的小手,一位可敬的老师;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小姑娘,她对她的学生就像对自己的弟弟妹妹,经常给家境困难的学生买一些学习用品,节假日还给孩子买礼品;被学校评为优秀班主任。
一组液体输完了,孩子咳嗽得到了缓解,烧也退了下来,孩子的爷爷租了一辆面包车赶了过来,手里抱着两件衣服,我心想,孩子都冻成这样了,才把衣服拿过来,这不是“亡羊补牢”吗?他风风火火的跑到床前看孩子睡着了,就连忙对王老师表示感谢,让司机把王老师送回来学校。
老人又走到床前,看了看孩子,就和我们攀谈起来,说起孙子老人掉下了眼泪;孙子两岁就一直在他身边,是他一手带大的;孩子的妈妈是个外省的,是孩子爸在酒店里上班时认识的,来他们家时刚满二十岁,因为还不到结婚年龄,没领结婚证;二十岁也是个孩子,家里人都宠着她;结果她是个好吃懒做、贪图享乐的人。孩子了两岁时,她看很多人都买了楼房,她也闹着要楼房;他们一个打工之家哪里来的钱买楼房?她就不愿呆在家里,以打工为由出去了半年,回来也没见她挣到钱;呆了两月,又走了,这一去就杳无音讯,再也没有回来。孩子爸在外打工,孩子的奶奶常年有病,孩子一直有他操心;前几天买了棉衣棉裤,本想星期五回去让孩子穿,谁知天气变了,孩子冻坏了。说到这里,老人哽咽的说不下去了,“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”这个坚强的硬汉可能是撑得太久了,掉下来伤心的泪水。
我们的谈话吵醒了孩子,孩子听到爷爷的声音哭了起来,看到这种场景,我也情不自禁的掉下来眼泪。
液体输完了,爷爷给孩子穿上棉衣棉裤;司机也是个好心人,把爷孙两搀扶上了面包车。看到在风雪中颤巍巍的一老一少,我感慨万千,不仅想起了前几天一位病人说起的一件事。一只流浪狗在她家院子里产下了两只小狗仔,由于天寒地冻没有铺盖,小狗仔被冻死了,她们家的人把死了的小狗仔扔掉了,母狗又把死狗仔叼了回来。母爱的伟大和执着在这只小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而就在我们有着文明之称的人类,为什么有些人,把自己的贪念作为感情破裂的借口,使孩子成了他们喜新厌旧、见异思迁的牺牲品;年轻的父母们,当你们的欲念膨胀时,你们可曾想到过孩子。孩子是需要父母呵护的,要有一个安稳而温馨的家。
作者:清心芝兰